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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阶话一出口,便心生悔意,忙垂首道:“旧臣言语无状,请太上皇责罚。”

“实话嘛。”

朱厚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,“都平身吧。”

“谢太上皇。”

三人起身,垂首不语。

朱厚熜缓声说道:“你们虽是商绅,却为国为民为君做了诸多贡献,可这也是你们的责任,你们的家族得以如此,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大明。古语有云: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。若想家族长久,需秉承一个清醒的心,一颗责任心。商绅亦是子民,无论是朕,还是皇帝、太子,对子民都会一直爱护下去,你们既无需惶恐,也不可骄狂自大。”

“是!”

“沈家主。”

“草民在。”沈文忙又弯了弯腰,“太上皇折煞草民了,唤草民沈文便是。”

朱厚熜悠然说道:“沈家本是江南大富,从前朝起便是大富,为何来北方定居,沈家最是清楚。吃一堑,当长一智才是。迁居保定府之后,沈家却是愈来愈好,这说明什么?”

“说明朝廷不会坑害沈家,能坑害沈家的,只会是沈家人的贪婪!”

沈文恭声道:“太上皇说的是,草民乃至整个沈家,都时刻铭记这点!”

“商贾逐利乃人之常情,可要是一味的逐利,肆无忌惮的逐利,做出上损朝廷,下害百姓之事,朝廷岂会相容?”

沈文心中一凛,忙表忠心道:“太上皇警醒的是,草民一定铭记于心,终生不忘,亦会让子孙牢记于心。”

朱厚熜微微颔首,随即道:“李家、徐家亦然。”

“是!”二人忙也称是。

朱厚熜话锋一转,语气又温和下来:“这许多年来,你们三家一直忠于朝廷,也无害民之举,这一点朕心甚慰,继续保持下去。”

沈文心中一缓。

三人再次称是。

朱厚熜突然朝李宝道了句:“李宝,你很不错。”

李宝诧然,刚想谦辞两句,却听太上皇又说:“李宝,沈文,且随太子去谈商务去吧,徐阁老留一下。”

李宝只好咽下谦虚的话,恭声称是。

“皇爷爷,孙儿先告退了。”

朱厚熜摆了摆手。

三人随之退出大殿。

“黄锦,给徐阁老搬张椅子来……算了,徐阁老比你身体好,让他自己搬吧。”朱厚熜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,“不要拘礼。”

“谢太上皇赐座。”徐阶踌躇了下,去一边搬了张椅子,缓缓落座。

“坐过来些,干嘛这般生分?”

“是。”徐阶只好又坐近了些。

“再近些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徐阶再次靠近了些。

朱厚熜幽幽一叹:“杨廷和,杨一清,夏言,张璁,桂萼,严嵩,嘉靖朝的老人,也就剩你了。”

徐阶轻轻点了点头,不禁也为之感伤——

“昔年太上皇不嫌臣卑鄙,委以重任,然臣却无甚作为,是辜负了太上皇,也辜负了大明。”

朱厚熜哑然失笑:“臣子卑鄙与否,多与臣子无关。古语有云,君不密则失臣,徐阁老这是在指责朕了?”

“旧臣不敢。”

“臣就是臣,何须再强加一个‘旧’字?”

徐阶老眼又湿润了。

“太上皇圣明,人心中多有‘恶’的一面,而贤明的君主,都会帮助臣子遏制心中的‘恶’,太上皇便是如此,徐阶庸俗卑鄙,幸逢明主才不至于堕落,留下这些许的名声……”

“如今垂垂老矣,再回首过往,方知太上皇之不易,之良苦用心。杨一清,夏言,张孚敬……纵是严嵩,其实也堪称忠臣、贤臣……”

“杨廷和不是吗?”朱厚熜问。

徐阶愕然,随即钦然道:“太上皇虚怀若谷。”

朱厚熜欣然道:“徐阁老这些年的变化,着实不小啊。”

“不瞒太上皇,臣有如此感悟,其实也没多久。”徐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“不怕太上皇笑话,当初海瑞去松江府时……臣都还执迷不悟呢。”

朱厚熜哈哈大笑:“昔年就属你最是滑头,如今倒是实诚的紧,一点也不像那个清流领袖的徐阁老了。”

徐阶讪然一笑,不好意思的垂下头。

“如此说来,你还要感谢海瑞呢。”

“是要感谢。不过,臣有如此感悟并非因海瑞。”

“哦?”朱厚熜诧然,“总不会因为李青吧?”

“圣明无过太上皇,确实因永青侯而起。”徐阶缓缓道,“自永青侯去松江府找了臣,与臣说了一番话之后,臣才明白这些道理。”

“就只明白了这些道理?”

徐阶一滞,迟疑道:“太上皇是指……?”

“有什么就说什么吧,你不是徐阁老了,我也不再是皇帝,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呢?”朱厚熜轻笑道,“我留你,就是想有个人能与我说说心里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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