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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兮看着她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,心头滋味复杂难言。

她端起那盏已经微凉的杏仁茶,又抿了一口,借以掩饰心绪的些微波澜。放下茶盏时,她脸上已重新挂上笑意。

“你心中有数,我便放心了。”

她不再提那些敏感话题,转而细细问起文远近日的饮食、睡眠,宫人伺候是否周到,又将带来的几样她素日爱吃的点心推过去,叮嘱她莫要只顾看书伤了眼睛。

母女二人又说了约莫一炷香的闲话。

见夜色渐深,云兮便起身告辞。

文远跟着站起来:“儿臣送母后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云兮摆摆手,走到殿门口,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。

烛光勾勒出文远挺秀的轮廓,那身庄重的太子常服穿在她身上,已不见多少少女稚气,只有属于储君的沉稳与威仪。

她脖颈处,方才那点红痕,已被重新整理妥帖的衣领严严实实地遮住,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。

“你好生歇着,别熬太晚。”

云兮最后叮嘱一句,便带着宫女,踏出门内。

文远站在门槛内,目送母亲的身影,直到彻底看不见,才缓缓收回目光。

夜风带着凉意穿堂而过,吹动她鬓边一丝碎发。她抬手,极轻、极慢地抚过颈侧。

指尖微凉。

她在原地站了片刻,眼底的锐利一闪而过。

云兮回到凤梧宫,刚在榻上坐下,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角,便听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她抬眼,季钰已走了进来,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常服,大约是刚处理完政务。

“怎么这个时辰过来?”

云兮起身,迎上前,很自然地接过他随手解下的外袍,搭在一旁的架子上。

“过来看看你。”

季钰在榻上坐下,目光在她脸上扫过,“刚从阿远那儿回来?”

“嗯。”云兮应了一声,在他旁边坐下,拿起温着的茶壶,给他倒了杯热茶,“去看了看她,说了会儿话。”

季钰接过茶杯,抿了一口。“说什么了?”

“能说什么?”

云兮垂下眼,看着自己指尖,“无非是些起居闲话。提了句岑家的事,还有赵嬷嬷。”她顿了顿,“阿远那孩子……主意大得很。”

季钰哼笑一声:“像你。”

云兮抬眼嗔他:“我何时有那般……”

“何时没有?”季钰打断她,目光里带着点调侃,“当年是谁,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?”

云兮语塞,别开脸,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热。

那些陈年旧事,提起来总让她有些羞赧。

季钰看着她微红的耳廓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伸手揽过她的肩。

“行了,孩子的事,她自己有分寸。”

云兮靠在他肩头,没说话。殿内烛火静静燃烧,光线温暖。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,一时无言,却有种无需言说的安稳。

过了好一会儿,云兮才轻声开口:“文墨那丫头,今日又不知跑哪儿淘气去了,回来时裙角都沾了泥。”

“随她去。”季钰不以为意,“性子活泛些也好,总比闷着强。”

“你倒是纵着她。”云兮语气里带着点无奈,却又没什么真正的责备。

“朕的女儿,自然要纵着些。”季钰说得理所当然,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一缕垂下的发丝,“只要不出格,随她高兴。”

云兮想起活泼娇憨的小女儿,嘴角也不禁弯了弯。但很快,那笑意又淡了下去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低声道:“前两日太医请平安脉……又提了调养的事。”

季钰绕着她发丝的手指顿了顿。“嗯。朕知道。”

“其实……”云兮声音更低了,“我的身子,我自己清楚。早些年亏损是大了些,但这些年将养着,也好了许多。文墨那时是意外,如今未必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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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云兮。”季钰打断她,声音沉了些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太医的话,要听。”

云兮抬起头,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,又酸又软。

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。生文墨时,她难产,险些没能熬过来。

这些年,季钰嘴上没说,却一直在他自己的饮食中添避子的药物。

云兮望着他,眼底渐渐漫上一层薄薄的水汽。

她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,贴得更紧些。

一开始的时候,云兮还不相信他,总觉得若是有了后妃,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。毕竟一个没了母家助力的妃子,即使和皇帝年少相识,也免不得之后的轻视。

可这么些年来,她心里也清楚,季钰任由她揽权,前朝大臣的弹劾一概不听,已是他作为皇帝能做到最好的了。

就算现在,她也不能说她爱季钰超过对权力的向往,只是……

云兮唤了一声什么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季钰将她揽入怀中,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。

殿内烛火噼啪轻响,光影摇曳。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融成静谧温暖的一团,彼此的气息与体温互相交融在一起。

季钰抱着她,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,眸色深沉。

夜渐深,烛火燃到了底,光线愈发朦胧。季钰动了动有些僵的手臂,低头看怀中的云兮,见她呼吸均匀,似乎已经睡着,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

他没动,就这么抱着她,在渐暗的光线里,静坐了许久。

直到确信她睡熟了,才极轻地将她打横抱起,走向内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