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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一天天过去,对于岑琢来说,并没有什么不一样,似乎那天的事从没发生过。

他心里明白,这是太子在给他时间。

他垂下眼,遮住神色,将手里一份公文抄录完毕,墨迹干透,整整齐齐搁在一边。

同僚们客气地点头,不多话,各自忙各自的。

下值回家,远远看见自家低矮的院门外,父亲和大哥凑在一起,脑袋对着脑袋,正看一张纸。岑大搓着手,脚下来回地踱。

岑琢走过去,把顺路买的纸笔递给门口的小书童。

“二弟!你可回来了!”

岑大扭头看见他,眼睛一亮,几步跨过来,压着嗓门,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,“好事!天大的好事!爹今天出门,撞上西城根有户人家急着卖房子!说是外放的官,催得紧,价钱比市面便宜快三成!我跟爹刚去看过,那院子,嘿!真敞亮!正房厢房都齐整,还有个小花园子!比咱这破地方强到天上去了!”

岑老汉也走过来,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些,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房契样子:“是啊,琢儿,那地方我去看了,确实好。人家急着走,价格才让这么多。咱家这老屋,你中探花那会儿就说要换,后来……唉,耽搁到现在。眼下这机会,难得。”

岑琢接过那张简陋的草图看了看。

地段不算顶好,但清静。院子格局方正,房间足够,甚至有个能种点花草的角落。价格确实低得有些意外。

“主家是什么人?为何急到如此地步?可查证清楚了?”他问,语气平静。

岑大抢着说:“问了!就是南边一个六品通判,调任得急,家眷已经先走了,留下个老仆处理产业。契书、官凭我都瞧了,没问题!那老仆看着也老实,说主家吩咐了,尽快脱手,折些银钱也无妨。”

“太便宜了,”岑琢看着草图,手指在纸上某处划了划,“事出反常。”

岑老汉叹口气:“琢儿,爹知道你的顾虑。可这房子,咱们看了,实实在在的好。人家手续也齐全。咱家攒这些钱不容易,错过这村,未必有这店了。你大哥年纪不小了,也该说亲,总不能还在这么个破院子里迎新人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儿子,“你如今也回了翰林院,虽说……但总归是个官身,住得太寒碜,也惹人笑话。”

岑大也帮腔:“二弟,你是读书人,想得多。可有时候,就是赶巧了。那老仆说,再晚两天,他们主家催得厉害,他就得降价卖给牙行了。咱这是赶上了!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眼里都是期盼。

岑琢沉默着。

这低矮潮湿的老屋,父亲住了半辈子,大哥的亲事也因着房子一拖再拖。

他高中时,家里最高兴的除了他前程,就是终于能换个像样点的住处。后来出事,一切搁置。

岑琢捏着手里的纸,心思浮沉。

他仔细问了交接细节,中人是谁,银钱如何交割。

岑大一一答了,听起来并无明显漏洞。但……

他皱着眉,没有再出声。

面对岑大和岑老汉看过来的殷切眼神,岑琢最终还是点头。

“既然爹和大哥都觉得好,那便定下吧。只是交割时,我需同去,再细细看过契书。”

岑大和岑老汉顿时喜笑颜开,立刻又凑到一起商量起哪间房给岑琢做书房,哪里可以搭个葡萄架。

半个月后,岑家搬进了西城根的新院子。

过程顺利得出奇。

岑琢亲自去看了房,比草图更规整些,稍显旧,但维护得不错。

那老仆言辞恳切,手续齐全,银货两讫后便匆匆离去,说是赶着去追主家。

岑家带着原先的两个仆妇、一个门房,加上岑琢的书童,住了进来。

岑大兴奋地指挥着摆放家具,岑老汉摸着新漆的门框,眼眶有些湿。

岑琢站在属于自己的书房窗边,看着庭院。

太顺利了。

他叹了口气,走到新打的书架前,将自己带来的书,一本本亲手放上去。

摆放的位置,顺序,他不喜欢旁人插手。

夜色渐深。

岑琢吹熄了书房的灯,回到卧房。

屋里还带着新木器和油漆的味道。

他脱下外袍,刚在床边坐下,就听见窗棂处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咔哒”声。

不是风吹。那声音很刻意。

他动作顿住,没动,也没出声。

屋里没点灯,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漏进来一点。

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,一道黑影灵巧地闪入,落地几无声音。

岑琢依旧坐着,看着那黑影在昏暗中轮廓逐渐清晰。高挑,纤细,带着一种他熟悉的、迫人的存在感。

黑影朝他走来,停在床前几步远的地方。

月光恰好移到她半边脸上,照亮挺秀的鼻梁和那双沉静的眼睛。

岑琢抬起眼,与她四目相对。黑暗中,两人都没立刻说话。

半晌,岑琢才开口,声音不高,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:“太子殿下……是要做梁上君子么?”

文远没回答。她往前走了两步,更近了些,近到岑琢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冽的、属于宫廷的淡香,混合着一丝夜风的凉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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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身上穿着深色的紧身衣靠,勾勒出利落的线条,长发束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额头,这副打扮与她平日截然不同,少了几分储君的威仪,多了几分危险的俊俏。

她目光在岑琢脸上停留片刻,又扫过他仅着中衣的胸膛和松散衣领下的锁骨,最后落回他眼中。

“这宅子,可还住得惯?”她问,语气平常,像在问天气。

岑琢心下了然。那点疑虑落了实。“殿下厚赐,臣愧不敢当。”

“赐?”文远轻轻挑眉,往前走了一小步,几乎要碰到他的膝盖,“本宫何时赐你宅院?不过是恰巧知道有处不错的院子急着出手,价格也合适,让人给你父兄递了个消息罢了。”

她微微倾身,气息拂过他额前的发丝,“怎么,岑大人连这点‘巧合’都不许有?”

岑琢放在膝上的手指微蜷。他没躲开她逼近的气息,只是抬起眼,直视着她:“殿下煞费苦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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