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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百亲信,完全足够了,朱棣起兵也不过八百人而已。

很快正月二十一日的廷议就开始了,朱翊钧出现在了久违的文华殿内,二十八位廷臣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终于是松了口气,自从上次申时行入阁,大臣们做票导致廷议停罢,已经一年多了。

陛下终究是那个不会食言的人,廷议不开的原因,的确是张居正致仕到身后名落下帷幕之前,特殊情况。

“臣等拜见陛下,陛下万岁万岁,万万岁。”群臣拱手见礼。

“免礼。”朱翊钧摆了摆手,坐在了龙椅上,看着众人笑着说道:“坐坐坐,不必拘谨。”

多数大臣,一年都没怎么见到陛下了,这和过去陛下天天见,完全两个样子。

越靠近权力中心,权力越大,见不到皇帝,大臣们都觉得自己手里的权力缺了法理的支持。

“我们礼部写了一本书,诸位可以看看。”沈鲤等待众人坐定后,打了个开场,没有直接议事,说正事之前,都会打个开场热热场子。

纠仪官拿过来许多本书分给了诸位大臣,皇帝也拿到了礼部编纂的书,《海外番国志·莫桑比克》。

万士和离世多年,大明依旧在编纂着海外番国志书,修的和当初一样快。

朱翊钧翻开看了半天,和万士和在的时候,味道完全相同,名为海外番国志,实际上写的还是对大明的借鉴意义。

莫桑比克,其实没什么太值得大明侧目的地方,但莫桑比克的昆仑奴们没有父亲这件事,还是引起了朝廷们的关注。

“在莫桑比克,超过八成半的孩子,没有父亲,超过一半的孩子,父母都没有。”沈鲤翻开了奏疏,感慨万千的说道。

此言一出,群臣们议论纷纷,杂报上,关于冠夫姓、随父姓溯源的讨论很多,大臣们多少也知道一点,毕竟杂报大家都看。

唐宋已经作古,大明士大夫们只能从文字里窥见,但大明是不冠夫姓的,对于杂报上讨论的母亲是血缘关系,父子是社会关系这件事,大多数士大夫也都是比较认可的。

但大臣们没想到,莫桑比克的红泥人,居然有超过八成半的孩子没有父亲,超过一半的孩子,父母都没有。

答案都在这本番国志书里。

朱翊钧觉得大明士大夫太要脸了,太客气了,写的志书,太给了这些红泥人面子,没有讲的那么明白,朱翊钧称之为无父的恶性循环,在莫桑比克,体现的淋漓尽致。

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后代是否是自己的后代,所以多数男性不承担抚养子嗣的义务。

但是生育、繁衍是人的本能,在莫桑比克,女子总是挺着个大肚子,因为女子体弱,无法保护自身,只能如同动物一样被迫受孕。

这样乱的关系,导致了后代的父亲是谁这件事更难确定,那这些父亲更加不会抚养后代。

而母亲单独抚养多名孩子,又不现实,最终导致了一半的孩子父母都没有,他们被遗弃了。

得亏莫桑比克自然禀赋还算好,有着大量的食物,没有父母的孩子,勉勉强强能活下来。

一个不证自明的事儿,有爹的文明,比没爹的文明更有生存优势,因为有爹的孩子比没爹的孩子更容易活下来。

而这个无父的恶性循环,导致了另外一个问题,那就是秩序无法建立。

按照大明的标准而言,莫桑比克的红泥人,人人都是罪犯,这些红泥人到了葡萄牙的城堡,才肯守一点规矩,在城堡之外,完全是动物世界。

一个无限向下的恶性循环,让这些昆仑奴,始终处于巫蛊部落制之下,无法有效的建立秩序。

建立父子关系,就是建立家庭关系,而每一户,每一个家庭,构成了社会的最小单元,所以大明整个社会架构,都是建立在父子关系的基础上。

一旦这个关系从稳固到脆弱再到瓦解,那大明整体社会架构,走向崩塌,就只是时间问题了。

家庭作为社会的最小单元,它的完整和健康,直接关系到了社会整体稳定和发展。

其实儒文化里有更加直接的描述,《礼记·大学》就直接点明:身修而后家齐,家齐而后国治,国治而后天下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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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修好自身的德行,才能让家庭安稳,如果连家庭都无法安稳,一定无法治理好国家,更不可能辅佐天子治理好天下了。

“西洋商盟已经筹建,诸位可有建言?”王家屏说起了户部最近办的大事,环太商盟的成功,让大明短暂的摆脱了因为市场不足导致的产业危机,同样给大明完善内部市场,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。

西洋商盟,是在环太商盟的基础上,进行的尝试。

“失之我命,得之我幸。”高启愚看着王家屏,讲了讲自己的看法,石油黑金,当然可以成为西洋商盟的核心商品,但这个核心商品,需要开发的时间太久了。

高启愚这话,是在降低陛下、朝廷、万民对西洋商盟的期待,哪怕是稍有成果,扩大一点棉布、铁锅、瓷器、茶叶的市场,都可以让各方满意了。

王家屏想说什么,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
这高启愚确实不讨喜,说话太直接。

“工部最近对京广驰道已经修成的路段,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堪舆,确定了问题三百六十四处,正在进行修整,预期在一年内完成修缮,在两年内通车。”工部尚书曾同亨向大臣们汇报了工部今年的主要工作。

京广驰道在驰道贪腐窝案查清楚后,对所有路段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摸排,发现了因为偷工减料造成的许多问题,并且积极整改,这可是不容有失的大工鼎建,再出问题,就要人头滚滚,血流成河了。

修驰道的银子是有数的,可人心的贪欲是无限的,人挪用了修驰道的银子,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,驰道就没有银子可用,工程出现问题,理所当然。

这就耽误了京广驰道的工期,本来预计今年年底可以通车,但是因为修缮,大概要拖到明年了。

朱翊钧听闻曾同亨如此讲,立刻说道:“事缓则圆,京广驰道兹事体大,晚一年,朕等得起,大明也等得起。”

“但这修好了,反而三天一小修,五天一大修,遗祸无穷,耽误货物流转,更耽误应对天变,慎重一点好。”

朱翊钧曾经专门下过圣旨,不要为了赶工期而赶工期,高效高质量的完成,才是朝廷最终目的,只看工期,是对工程的不负责,更是对匠人的不负责。

“臣遵旨。”曾同亨拱手行礼领命,陛下不怪罪,这就是最大的好事。

实际上,曾同亨过年前后,一直不知道怎么跟陛下说京广驰道需要延期的事儿,今天召开了廷议,曾同亨多少有点豁出去了,否则到时候不能如期交付,还漏洞百出,更没法向陛下交代了。

陛下给的明确指示,让曾同亨吃了颗定心丸。

兵部尚书梁梦龙将一本奏疏拿了出来说道:“兵部最近对九边军屯卫所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丁口普查,对所有军兵进行了确籍,确定在籍军兵一百余万人,其余不在籍的军兵转为民户。”

“陕西进行了一次尝试,确定了戚帅所言,军屯卫所并不能转变为营兵制。”

兵部用了三年时间,确定了戚继光的正确性。

对军屯卫所进行确籍,确保军兵的俸禄发放到位,是万历十五年新政的一部分,当时兵部觉得,营兵这么好用,就直接把军屯卫所营兵化,变成职业军人。

兵部失败了,戚继光是对的,当初戚继光就一直拦着,不让做,一来做不成,二来大明需要保持足够的卫军规模,来补充营兵。

就像是大唐的府兵制一取消,安史之乱就来了。

戚继光戎马一生,他太清楚了,职业营兵,能养现在这个规模,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,想要把边军也变成营兵制,根本做不到。

兵部终于明白了,军屯卫所本身是生产大于军事征伐,军事征伐并非主要目标,营兵主要职能是征伐,而非生产,这是一次嘉靖年间虏变倭患,产生的分工。

这个本质上的区别,让军屯卫所转化为营兵,难如登天。

“尝试嘛,成了自然好,不成也无碍。”朱翊钧则是满脸笑容的说道,他知道兵部的这次尝试,也知道很难成功,试一试也无妨,大明有这个容错的冗余,又不是万历初年,修个皇陵还要倒欠11万银。

朱翊钧看向了所有人说道:“戚帅上奏,还京营总兵印绶,举荐了李如松为新任总兵,戚帅你来说吧。”

戚继光坐直了身子,沉默了一下,才开口说道:“身体是最诚实的,容不得一点谎话,尤其是我这个岁数,大家也都看到了,我现在消瘦了很多,军伍征伐,乃是国朝大事,不堪重任,还是让贤为宜。”

身体是容不得一点谎言的,戚继光已经无法维持他壮硕的体态了。

这年头大医官对糖毒消渴,也是束手无策,就只能饿。

饥饿是一种酷刑,因为体脂率不断降低、训练量减少,戚继光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肌肉规模,现在他这个看起来有点瘦弱的身躯,一层薄薄的脂肪,已经撑不起大战了。

当然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现在戚继光打十个正值壮年的士大夫,还是没有问题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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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继光反对陛下增重刷脂扩大肌肉量,因为反复增重刷脂,就完全模仿了战场环境,打仗前,吃个将军肚,打一仗变瘦,如此反复折腾,一定会有糖毒消渴的症状。

“我觉得我行!”李如松闷声闷气的说道:“因为陛下说我行!”

戒骄戒躁的李如松,完全当得起帅才这个称呼,他觉得自己可以,当此大任。

大臣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彼此的眼神里,都有些无奈,戚继光交还帅印,能拦着陛下的人,又少了一个。

戚继光作为帝师,作为万历维新功臣,他其实是有自己想法和主张的,偶尔也会劝说陛下在戎事上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。

比如陛下就想一战灭掉倭国,就被戚继光拦住了,可以发动第二次灭倭战争,但毕功于一役,就有点太瞧不起倭国了。

但李如松就不一样了,李如松没多少自己的想法,皇帝让他做什么,他就做什么。

和申时行的情况类似,陛下和张居正可以互相拍桌子,申时行可不敢,也不能跟陛下拍桌子。

廷议全票通过了李如松担任京营总兵,这件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,主要是有戚继光看着,暂时出不了乱子。

“大学堂严出。”申时行拿出了奏疏,面色凝重说起了召开这次廷议的主要目的。

“完全没必要,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,完成学业,上岗了,自然就什么都会了。”曾同亨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