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雒阳城内,校场之中,已经临时被辟为审讯之所,气氛凝重。

四周火把通明,照耀着周边一张张面孔。

枣祗在接到了斐潜急传的号令之后,便是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城内吏员,到达校场。

通晓全城百姓民众,一同公审。

杀人,永远都不是唯一的手段,也不应该是唯一的手段。

公审固然也有一些问题,但是比起米帝私下刑罚交易,就不知道好出多少了。

在这个过程当中,有些人听闻了这个消息,便是准备趁乱而逃……

『报!』有兵卒前来,『大司农,左安坊内耆长欲逃,已被抓捕!』

枣祗点了点头,『知道了。』

下令集结的另外一个影响呈现出来了。

打草惊蛇。

某些暂时还没被发现,但是害怕被抓捕的官吏牵连到的,要么咬着牙怀揣侥幸心理来,要么就是心虚准备趁乱跑路……

是相信猪队友,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能单杀?

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。

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。

枣祗端坐于主位,面沉如水,眼神锐利如刀,扫视着校场之内每一个官吏。

司马懿静坐一旁,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猎豹,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些官吏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四周的兵卒军校按刀而立,眼神凶狠,仿佛随时会扑上去,将这些人当中的某些人拖出来,当场撕碎。

片刻之后,往来奔走的兵卒停了下来。

吏曹上前按照文书清点了一遍,然后向枣祗禀报。

枣祗点了点头,摆了摆手,『将贼犯带上来!』

大汉这年头,除了在骠骑这里,偶尔还能见到公审之外,其他地方都见不到了……

公审,其实华夏古代很早的时候就有了。

在某种层面上来说,县令县长公开审理案件,允许百姓旁观聆听,也就是一种『公审』。将审判过程置于公众和社会的监督之下,也就极大地增加了『暗箱操作』的难度。

于是乎,为了便于某些操作,公审自然就是越来越少。

为了让『公审』消失得更加合理,也就自然提出了所谓的『免死』、『人权』等,看着像是人人平等的权利,但是实际上如何施行,依旧是有待商榷。毕竟一般人用不上这种『权利』,能用上的……也难以说就等同于一般人。

枣祗在校场公审的目的,也是为了震慑,同时增强一般人的信心。

最为关键一点,是枣祗身正。

身正,就不需要忠诚度测试。

不需要在酒席上逼迫着下属喝酒,即便是有可能让下属喝到酒精中毒,急性心梗……

不需要故意交待一些自己的私事小事,看与下属手头的『正式工作』冲突时,让下属选择如何排序……

不需要在某些事情上隐瞒或是回避,因为害怕掀开盖子会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屁股上还有一大坨的屎……

枣祗是农事官,如果不是这一次要在河洛恢复生产,他根本不会来,也就自然不存在什么贪赃枉法,因此根本不会害怕有什么事情会牵连到他身上,而司马懿之前在河东作战,后来又去了嵩山一带,也没有和河洛这些小吏有什么关联。

站的正,就不怕影斜。

年轻之人总以为杀一批贪官,就能遏制贪腐,但是实际上,任何人在接触到了公权力的时候,只要身心不正,就会被腐蚀……

而且速度极快。

只是在一念之间……

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啬夫李犇。

李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未等讯问,便已涕泪交加,叩头如捣蒜。

『大司农明鉴!上官明鉴!小人……小人冤枉啊!』李犇抬起涕泗横流的脸,声音凄惨,『小人所作所为,皆是……皆是为了尽快完成抢收大业,为了雒阳安危啊!』

枣祗冷冷地看着他,并不言语。

司马懿则淡淡开口:『哦?如何为了雒阳安危?你故意将熟田与生田混编,导致收割队伍效率大减……你将强壮民夫派往远离曹军威胁的西区,却将老弱留置南线险地……这也是为了抢收?』

李犇眼神闪烁,急忙辩解:『上官误会了!混编田亩,是……是因为熟田需精细收割,生田可粗放处理,混合编队可……可均衡效率啊!派强壮民夫去西区,是因西区田亩更广,需更多劳力!小人真是一片公心,天地可鉴!绝无私心啊!』

将自己的行为扭曲诠释为为了提高整体效率或适应复杂情况,用看似合理的业务逻辑掩盖真实意图,这是最为常见的一种辩解的方式。

司马懿嘴角掠过冷笑,扔下一卷竹简:『那这由城外行脚商赵五郎家中搜出的账本,言明你收受其金饼三枚,许诺在调配民夫时行个方便,助其延误收粮,又作何解释?这也是为了均衡效率?』

『这,这是污蔑!』李犇愣了一下,便是嚎叫道,『小……小人不认识什么五郎四郎,更没有收什么金饼银饼!小人一身清白,两袖……』

『行了。』司马懿摆手,『金饼已经在你家柴房内搜出!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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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冷汗涔涔而下。他张口结舌片刻,忽然猛地以头抢地,哭嚎道:『小人……小人有罪!可……可小人也是没办法啊!家中老母病重,急需钱帛延医问药!幼子又将入蒙学,束修尚未凑齐……仅凭那点微薄俸禄,如何够用?那……那贼子以重利相诱,小人……小人一时糊涂,鬼迷心窍啊!一时糊涂啊!小人并非贪图享乐,实是为家计所迫,不得已而为之啊!』

这同样也是常见的借口,将赤裸裸的受贿行为归咎于家庭压力和生活所迫,试图用『孝道』、『慈爱』等传统道德外衣来包装贪婪,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生活所逼的『无奈之人』,博取同情,减轻罪责。

枣祗终于开口,毫不掩饰鄙夷之气,『为家计所迫?便可通敌卖国,置雒阳数万军民生死于不顾?汝母之命是命,城外因汝之「不得已」而家破人亡之百姓,其命便不是命了?』

此言一出,李犇顿时瘫软在地,浑身颤抖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『带到一旁。』司马懿挥手。

接下来被带上来的是仓廪小吏孙邝。他显得镇定许多,甚至带着一丝委屈。

『小人孙邝,不知身犯何罪,竟遭锁拿?』孙邝问道,语气似乎颇为坦然。

司马懿将几卷账册丢到他面前:『此乃你负责登记之乙字号仓入库新粮数目。与田间农学士所录之缴粮数目核对,连续五日,每日皆短缺三至五石。粮食入了库,却未登录在册,去了何处?』

孙邝看了一眼账册,叹了口气:『原来是此事。回上官,近日抢收,入库粮食浩繁,车马川流不息。小人与手下书佐日夜登记,难免有所疏漏。且新粮湿重,途中抛洒损耗,亦在所难免。此非小人一人之过,实乃……实乃仓曹诸吏,人人如此啊!若以此为罪,恐……恐难以服众。』

『服众』。

不是说服我,而是要『服众』。

承认存在问题时,将其描绘成一种普遍存在的、系统性的『潜规则』或『行业惯例』,暗示自己只是随波逐流,如果单独惩罚自己就是不公平的,试图绑架整个群体来分担罪责,寻求安全感。

就像是动不动就将『我们』、『大家』、『代表』挂在嘴边……

『疏漏?损耗?』司马懿声音陡然转厉,『为何短缺之粮,皆是最为优质之新麦?为何偏偏是经你手之账目短缺最多?!』他猛地一拍案几,『还有,你暗中将仓储分布、守卫换防时辰泄露于细作,也是「疏漏」?也是「人人如此」吗?!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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