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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番话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寒水,毫不留情地浇熄了中桥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侥幸的火焰。

但这番话,也让陈阳的形象在中桥眼中变得愈发复杂起来,就像一幅油画,越看越觉得层次丰富,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。

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,明明在设一个充满诱惑的局,就像蜘蛛在织网,每一根丝线都精心计算,每一个结点都暗藏机关,却又如此清醒而冷酷地指出了这个局的局限性,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“善意”在警告他。

这种善意让中桥感到困惑,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突然看到一盏明灯,不知道那是救赎的指引,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。

中桥低着头,千斤重担压得抬不起来。他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,那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异常惨烈的战争。

一边是他坚持了半生的道德底线,那条红线就像祖先留下的家训,清晰而不容违背,还有对潜在风险的恐惧,那恐惧就像夜晚的怪兽,在他心中张牙舞爪。

另一边却是女儿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,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现在黯淡无光,还有那一张张高昂得让人绝望的医疗账单,每一个数字都像利刃一样刺痛着他的心。

这两股力量在他心中撕扯着,拉扯着,就像两匹烈马要把他撕成两半。

尊严、原则,这些他曾经视为生命的东西,在生存和父爱面前,竟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就像秋天的落叶,一碰就碎。

他想起了年轻时读过的那些圣贤书,想起了那些关于君子风骨的教诲,可是现在,当死神的阴影笼罩在女儿头上时,那些美好的理想都变得那么遥远,那些虚无缥缈。

他知道,一旦点头,就等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,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,他看不清楚,但他知道一定充满了荆棘和陷阱。

自己将不再是那个在樱花飘飞的故乡,被人尊敬的文化人,不再是那个可以在茶室里吟诗作对的雅士,而是成了陈阳这张巨大商业版图中的一个灰色棋子,一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工具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内室里静得可怕,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,那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,就像两台老旧的风箱在拉动。

中桥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,那声音像战鼓一样敲击着他的胸腔。最终,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挣扎,中桥缓缓抬起头,那张原本儒雅的面孔现在布满了疲惫,眼中布满了血丝,就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,但眼神里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那是一种绝望中的坚定,是一种为了女儿可以牺牲一切的父爱的力量。

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却异常坚定:“陈老板,我……我做。”

“我需要这笔钱,无论多少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羽毛,但却重得像山岳。

“好!”陈阳猛地一拍手,掌心与红木茶几相碰,发出一声闷响,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笑容。可这笑容还没维持一秒,他忽地身子前倾,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,“既然咱们这买卖谈成了,那我也不能让中桥先生您白跑一趟。这样吧——”

他故意顿了顿,目光扫过中桥那因方才的煎熬而略显灰暗的面容,观察着对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
“您带来的那两件宝贝,康熙釉里三彩观音瓶和潘天寿的《春塘水暖》,我给您一百万。”

这番话像是晴天霹雳,又像是从地底深处冒出的温泉,瞬间将中桥浇了个透心凉,接着又烫得他浑身一哆嗦。

“一……一百万?”中桥猛地挺直腰板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都走了样,尖锐得像个破了音的哨子。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,却浑然不觉疼痛。

方才还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阴霾,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数字撕开了一道口子,阳光趁机倾泻而下,照亮了他灰暗的面容。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他淹没,可潮水退去后,残存的理智又让他从眩晕中稍稍回神。

“陈老板,您……您刚才明明说,这两件东西抵押五十万都勉强,怎么……”他声音颤抖着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。

陈阳闻言,像是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,不慌不忙地呵呵一笑,摆了摆手,神态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。

“中桥先生,账不是这么算的。”他慢悠悠地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钢笔,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,一下一下,像是在给中桥的思绪打着节拍。

“这一百万里,五十万是这两件宝贝的抵押款。”陈阳竖起一根手指,目光扫过中桥紧紧攥着的双手,“它们值这个价,我陈阳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
他顿了顿,观察着中桥的反应,见对方脸色稍缓,这才接着说道:“另外那五十万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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