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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间,赵家宅子内,刚从宫里回来的赵樽大步走进书房。

肖正飞已在那里等候,见赵樽进来,立即行礼:“陛下,苍州军已按计划入驻京城,正在整编京城守军。”

赵樽点点头:“务必稳妥进行,避免引起骚乱。”

“末将明白。”肖正飞犹豫了一下,“只是……查抄三大世家的事,刀疤和麻子已经带队出发了。臣担心……会不会引起其他权贵的恐慌?”

赵樽走到窗前,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:“破旧立新,难免阵痛。三大世家把持朝政、垄断仕途数百年,是时候打破这个局面了。我已让京兆府将赵家原来那座逍遥王府的宅子带头充公,另做分配,他们应该就没什么话好说。”

他转过身,眼神坚定:“况且,他们的财产多是不义之财,归于户部,用于民生,再合适不过。”

肖正飞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

“科考的事情进行得如何?”赵樽问道。

“宋培晟和张鹏已经在着手准备。公告即将贴满京畿附近。”肖正飞顿了顿,“只是……此举势必会引起权贵大族的反对。”

赵樽冷笑:“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,从今往后,朝堂不是他们的一言堂,寒门学子亦有出头之日。所谓高台藏鼠辈,民间卧麒麟。这些年,那些世家权贵的举荐,让朝堂上乌烟瘴气,除了会玩嘴皮子,毫无用处。我们要选的,是有真才实学,能真正为百姓办实事的人。”

“对,要让寒门学子有出头之日。”肖正飞狠狠点头,眼里满是激动。

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老孟匆匆进来:“陛下,东方既明在狱中……自尽了。”

赵樽神色一凝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是……是撞墙……”老孟喉结滚动,艰难道,“狱卒发现时,人已经没了气息。他……用指血在衣裳上留了字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尸身还未移动,仍在牢中。”

赵樽沉默片刻,指节在案几上敲击了两下,最终挥了挥手:“走,去看看。”

肖正飞的老孟陪同赵樽去邢部牢房,一行人行至庭院中,夜风拂过,带着淡淡的桂花香。

赵樽脚步忽的停住脚步,转身改道往内室走去。

早出晚归忙碌一天,他连韩蕾和孩子的身影都还没看到。

房间内烛光温暖,韩蕾正倚在榻边,两个刚喂过奶的婴孩睡得正酣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乳香。

见赵樽进来,李嫂连忙示意新来的乳母一同躬身退下。

赵樽看了看两个孩子,然后在榻边坐下,握住韩蕾的手,将东方既明的死讯低声相告,“骆思韩在牢中自尽了,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,我得去牢里亲眼看看。”

赵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涩意。韩蕾看着他紧蹙的眉头,知道他心里难过,轻声道:“我陪你一起去吧!”

赵樽立即摇头,指尖抚过她仍显苍白的脸颊:“月子里不能见风,更何况是那种地方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却透着心疼,“你就在家好生歇着,我去去就回。”

韩蕾知道他心意已决,只得替他理了理衣襟,柔声嘱咐:“别太劳神,早些回来。”

赵樽颔首,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温存的吻,旋即起身。那吻还残留着他唇间的温度,他人已带着老孟和肖正飞消失在回廊深处。

进入刑部大牢,阴湿之气扑面而来,火把在墙壁上投下跳跃的光影。

听闻是新帝亲临,狱卒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。

牢头弓着腰上前,声音发颤:“今日按例大赦,小的们便逐间释放囚犯,谁知走到这间……”他不敢再说,只伸手指向牢门。

赵樽摆手示意众人起身,独自走到牢房前。

借着昏暗的光线,可见东方既明倒卧在干草堆上,额角凝固着暗红的血迹,牢房中间丢着一件白色衣裳,那上面赫然是用血写就的遗书。

狱卒奉上那件里衣,上面的字有些歪斜却力透布料。赵樽凝神细看,指节渐渐收紧,将那里衣捏出了褶皱。

恍惚间,他仿佛又看见许多年前,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唤“樽哥哥”的红衣少年。骆伯伯和罗伯母慈祥的面容在记忆中浮现,与眼前这冰冷的结局交织成了刺目的对比。

东方既明在写书上写了他失走后的经历,那悲惨血腥的境遇令人同情,可那并不是他作恶的理由。

东方既明的残忍早已将儿时竹马情谊碾作尘埃。而他的自尽终究只换来赵樽心底的一声叹息——

“可悲!”

这一声轻叹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清晰。良久,赵樽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,对候在一旁的狱卒吩咐:“找个清净地方,葬了吧!”

狱卒们连忙应声上前收拾。赵樽将那写了血书的里衣仔细折好纳入袖中,最后看了眼那个再不会醒来的故人,转身步入廊道。

廊壁上的火把照亮他紧绷的侧脸,每一步都踏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,沉重而坚定……

夜色已渐渐深沉,万籁俱寂。冠军侯府深处却传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,惊得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夜鸦都不敢落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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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火摇曳的内室里,长乐郡主额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,贝齿死死咬住唇瓣,梳洗干净的面容上因腿部传来的剧痛而扭曲变形。

“郡主且忍一忍,老夫在为您正骨。”须发花白的老大夫隔着一条绸裤轻轻按上她肿胀的小腿。

长乐猛地抽气,指甲深深掐入身下的锦墩,似乎感觉被打时都没那么痛。

“如何?”她强忍着痛楚问道,声音颤抖。

老大夫的手指在她腿上细细摸索,眉头越皱越紧。

忽然,他收回手,沉重地摇了摇头:“郡主这腿......并非脱臼,而是已直接断开。且伤势耽搁太久,瘀血已凝滞经脉......”

他顿了顿,在长乐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中继续道:“老夫无能,这般伤势,便是神医再世也难保痊愈啊!”

“你说什么?这怎么可能?”长乐郡主猛地撑起身子,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,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胳膊,“你可知本郡主还要入宫面圣?将来还要做陛下的贵妃!若是这腿……”

说到这,她的话语戛然而止,眼中掠过一丝惊惶焦急。

老大夫不敢与她对视,只默默收拾药箱:“郡主还是另请高明吧,老夫实在无能为力。”

“站住!”见老大夫要走,长乐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你若能治好本郡主的腿,黄金千两,不,万两!本郡主许你万两黄金!”

老大夫却只是摇头,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退出内室。帘幕晃动间,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
“回来!给本郡主回来!“长乐声嘶力竭地喊着,顺手抓起枕边的玉如意就要掷出去,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腿,顿时又痛得蜷缩起来。

明月连忙上前搀扶:“郡主息怒,奴婢这就去请别的大夫,这大夫。治不好郡主的腿,根本就是个庸医。”

“啪!”

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明月脸上。

长乐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她骂道:“都是你这个蠢货!请来的都是些什么庸医!这已经是第五个了!每个上来就捏本郡主的腿,然后又说治不了!你可知道那有多痛?!”

明月挨了打,却不敢申辩,只能捂着脸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奴婢知错,奴婢这就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......”

“滚!”长乐郡主一把将小几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,碎裂的瓷片四溅开来,“若是再请来庸医,看本郡主不杖毙了你!”

明月连滚带爬地退下,屋里的丫鬟们战战兢兢地收拾满地狼藉,个个屏息凝神,生怕惊扰了盛怒中的郡主。

长乐颓然倒在榻上,望着自己肿胀变形的左腿,一阵绝望涌上心头。

她想起自己对赵樽这么多年的痴念,又想起赵樽现在已经登上了那个令人向往的位置,自己玩好时都不能站在他的身边,现在若是落下残疾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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