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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夫人吩咐婢女去烧热水,一边拿着手帕给王忠嗣擦汗,柔声安慰:“摔伤了咱就不去了,战场上刀剑无眼,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。

夫君这几年南征北战,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,说不定这是老天爷心疼你,让你回家歇着。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啊!”

其余几个侍妾也跟着附和:“是啊是啊,夫君就在家好生养伤,姐妹们轮流伺候您。”

王忠嗣闭眼靠在软枕上,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安慰,疲惫地点了点头,没有多说话。那一双虎目微阖,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。

众妻妾忙碌了一阵,王忠嗣喝了止痛药沉沉睡去,宋夫人挥手让大伙都散了,只留下两个贴身婢子守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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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芷走出卧房,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。

她出身幽州,家中世代贩马,自幼在马背上长大,骑术远超一般男子。

公孙芷心中暗自疑惑:“这事有点邪门啊,夫君怎么会摔得如此严重?我去马厩看看。”

王忠嗣的这匹坐骑,乃是当年她在幽州嫁给王忠嗣为妾时候的陪嫁。

那是公孙家族花了重金从契丹人手里买来的千里挑一的良驹,极通人性,走山路都如履平地,怎么可能在平坦的官道上无缘无故地把人掀翻?

再说王忠嗣乃是当世猛将,弓马娴熟,骑术远超一般人,就算不慎马失前蹄,怎么会摔的这么惨,直接断了胳膊?

公孙芷没有回自己的院子,屏退婢女,独自一人转到了后院的马厩。

这匹高大的黑马已经被牵回来了马厩,王忠嗣并没有像在外面说的那样宰了它,只是放了几句狠话而已。

这匹平日里神骏非凡的黑马,此刻耷拉着脑袋,鼻孔里喷着粗气,看起来萎靡不振。

公孙芷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脖子,触手滚烫,感觉像是生病了。

她目光扫视周围,看到马槽边的地上有一摊刚排出的马粪,带着一股子酸臭味,里面隐隐夹杂着未消化的草药残渣。

公孙芷蹲下身子,用手帕捏起一些残渣闻了闻。

“巴豆?”

这马被人下了大量的巴豆,导致它拉稀无力,这才马失前蹄,将王忠嗣掀翻马下。

公孙芷的脸色瞬间变了,“难道府中有人使坏?”

但这马是王忠嗣的爱马,除了府中的几个马夫,旁人根本近不得身。

能给这马下药的,只能是这几个马夫!

“好大的胆子!”

公孙芷大怒,正打算把马夫招来审问,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。

这巴豆是不是王忠嗣让人喂的这匹黑马,故意造成马失前蹄的情况,摔伤自己,从而避免去前线?

“多半如此啊,我料这几个马夫没有这么大的胆子!”

一瞬间,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。

公孙芷站起身,看着那匹还在痛苦喘息的黑马,心中疑窦丛生。

夫君他到底想做什么?

难道为了不跟随陛下出征,竟然不惜自断一臂?

亦或是他还有其他目的?

公孙芷不敢深入想下去,她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头不安,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马厩。

她是个聪明的女人,知道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要安全得多!

就在王忠嗣回家之后,王府周围悄然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。

不到一个时辰,晋国公府邸周围便多了几张陌生面孔。

府邸斜对面的茶楼中,多了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汉,正慢悠悠地擦拭着桌子,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王府的大门,

街角的巷子里,一个挑着担子卖炊饼的小贩,已经在那里转悠了半个时辰,叫卖声有一搭没一搭。

甚至连国公府后门不远处的那个乞丐,也换成了一个眼神犀利的生面孔,懒洋洋的躺在街边,用斗笠遮住面孔,一双眼睛却从缝隙中不时向外偷瞄。

不止是王府周围,就连务本坊周围也出现了几个乔装打扮的锦衣卫,他们或者扮作商贾,或者扮作遛鸟的公子哥儿,眼神中满是警惕。

这务本坊的天,看似风平浪静,实则已经布满了无形的大网, 秘密的监控着王忠嗣的一举一动。

这些锦衣卫们也知道,天天就这样猫着,最多两三天就会被王府的人发现。

但那不重要,锦衣卫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着王忠嗣,至于他是否知道,和锦衣卫没有任何关系,他们的任务就是盯死王忠嗣!